五千年的文明,卷軼浩繁,中國文人名士占據了太多太重要的地位。我始終認為,聯系著中國一代文人從古至今的文化情結,是那始于春秋秉承于兩漢歸結于明清的中國文人風骨。在儒家的教導下許多風骨文人忠君愛國,然而實際上,他們繼承的依然是一條統(tǒng)治者們認可范圍內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在這個優(yōu)良傳統(tǒng)中,千古文人們也總是每多歡樂,每多憂愁。于是,我們看到,失意落魄的文人傲骨嶙峋,位居險要的文人殫精竭慮,國破家亡的文人聲嘶力竭,猶豫不定的文人躊躇前行。相比李白“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的詩文氣魄,人們或許更加喜歡那個“……會嵇愚婦輕買臣,余亦辭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篙人”個性飛揚、輕狂和桀驁不馴的李白。李白具有強烈的自我意識,非凡的抱負,奔放的激情和豪俠的氣概,他多次以大鵬自比,“大鵬一日同風起,博搖直上九萬里”。但是長安三年的失意而歸,使他激昂的政治熱情受到現實的沖撞。于是曾經的政治包袱便轉化為懷才不遇的悲憤狂歌,從胸中噴涌而出:“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羞逐長安社中兒,赤雞白狗賭梨栗,彈劍作歌奏苦聲?!绷硪环矫妫畎诪榕徘矐巡挪挥龅膽n愁,也提倡即使行樂的思想:“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我們不得不承認,一旦太白先生抱負得以施展,我們將失去一位偉大的“詩仙”,但我總時時地為他感到一種深切的惋惜和悲哀。同李白一樣不得志的文人很多,或許杜牧是比較隱蔽的一個。一開始很難想象舞榭歌臺,青樓夢好的杜牧能有多少匡扶社稷的才情,然而在重讀他的詩的時候,去驚奇地發(fā)現,詩人筆底有一種出奇的有志難抒的無奈和蒼涼:“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薄盁熁\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备屓梭@奇的是,杜牧還是一位敢于言政、論兵,具有出眾才能的軍事理論家。這位風流絕代的詩人不但注釋過《孫子兵法》,還曾寫過《守論》、《戰(zhàn)論》、《上李司徒相公論用兵書》等文章。他認為身居高位者務必文武雙全。在《上周公書》中,他說:“伏以大儒在位,而未有不知兵者,未有不能制兵而能止暴亂者,未有暴亂不止而能活生人、定國家者……安有謀人之國,有暴亂橫起,戎狄乘其亂,坐于廟堂之上日:‘我儒者也,不能知兵?!恢逭呔箍芍?,競不可不知兵乎?”這也是對當時在朝政要之無能的尖銳批判。詩人將自己的風骨委身于熏天的奢靡里,在二十四橋凄冷的月色中,詩人醉生夢死,留下一串串冰冷的吟嘆,這是后世的柳永所永遠無法企及的。而這之中,總有那么幾個清高一點的,脫離仕途的誘惑翩然歸隱。“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陶潛顯然是一個典范,他將文人的風骨演繹到了另外一種境界。自首無成的陶淵明曾說:“老少同_死,賢愚無復數”,大為感嘆生命苦短,長生乏術,對此,屈原之前就曾大發(fā)感慨:“汩余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蓢@年華流逝,英雄漸老,壯志未酬。然而,在同樣的嘆息之后,前者潛心歸隱,后者卻選擇了完全相反的另外一種方式,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陶潛早年便有愛慕自然 '企羨隱逸的思想,所謂“閑居三十載,遂與塵事冥。詩書敦夙好,園林無世情”當他仕途不得志時,就更懷戀這種生活,“靜念園林好,人間良可辭” 。所以,仕途十三載他一直“一心處兩端”,行動上也是仕隱無常,直到請辭彭澤令。嵇康的格式大家也太過熟悉,就勿庸多言。他不似李白、杜牧等人一心治國平天下,也不像陶潛等人帶著無限的失望和遺憾離去,從古至今,沒有幾個人可以像他那樣完完全全不理會種種名目堂皇的教條禮法、徹底地厭惡官場仕途。因此,人們對嵇康的心有太多揣測,也爭議頗多。就編者來看文人之于社會,最大的貢獻在于傳揚高層次的精神,撒播先進的種子。嵇康生活的魏晉,一方面多有名士,一方面卻又百般摧殘,千頭萬緒,糾葛不清。嵇康明白,倘若自己身陷其中,也絕不可能改變黑暗現實于是他采取了另外一種方式,用超拔的個人色彩擴張出了另一種精彩,在動蕩的社會中掀起可一股高亢的純真和剛健,其一嘯、一彈、一死,留給晉朝,留給后人的是相當動人和清新的生命樂章。風骨之于嵇康,因其際遇不同而展現了不一般的色彩。但作為教化和震撼的哲學意義,則并沒有太大的不同,作為一個站在社會最高層的文人,他的風骨同樣襯托出一個時代的風貌。中國古代的文人名士承襲著儒家學說的傳統(tǒng),以忠君愛國為行世的最高主旨,得以或失意,或出世或入世,或忠順或叛逆,他們在中國歷史上都占據了重要地位,其文其人都值得我們進一步地鑒賞和領悟,編者也愿以此作為初衷和引領,和讀者一起進入歷史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