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工筆重彩畫大家潘絮茲先生在談到工筆畫發(fā)展時曾講過“大俗大雅才是大美”,這是他一生踐行的藝術追求?!按笏住迸c“大雅”是兩個美學概念,或是兩種對立的美感。看似對立的兩種美感是否能夠融合?從傅寶民的作品中可以得到結論。作為一個工筆人物畫家,傅寶民無論是在造型賦色還是構思意趣,都展現出傳統繪畫觀在現代審美形態(tài)中的完美蛻變。這背后是他對當下主流文化語境的準確把握與切入,也展現了其工筆畫價值取向的歷史格局。一個畫家的眼界與格局是繪畫藝術創(chuàng)作中決定作品水平高低的必不可少的因素。眼界決定格局,格局也影響著眼界。它與藝術家的知識結構、個人修養(yǎng)、對繪畫的認識以及掌握技巧的深度廣度息息相關,并由藝術家在長期持續(xù)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不斷積累成型。從傅寶民的作品中我們看到,在白山松水間躍動著一群精靈,她們秀外慧中、勤勞堅忍,一襲有著強烈民俗特點的民族服飾更是映襯了她們的明麗潔雅、清逸可人,正是這些美麗的朝鮮族女子演繹著黑土地濃郁的唯美風情,勾勒成充溢著唯美詩意的畫面。作者傾心于這片生茲育茲的黑土地,在這里汲取了無盡的藝術滋養(yǎng)。作品《秋敘》即是這種唯美風情詩意的群體展演。水練一般的銀白調子中,潺潺詩意從畫面流淌開來,不像舞臺表演定格那樣呆板,反倒如生活中的一個平凡的場景般從容隨意。她們的膚色通透,宛若凝脂、冰肌玉骨,讓人想起莊子在《逍遙游》里的描繪:“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弊髌贰缎履铩犯前牙硐胫械奈涝娨庋堇[得雋永綿綿,畫面上一位朝鮮族新娘身著民族婚禮盛裝,正在閨房里等待迎娶隊伍。她低垂眼簾,滿含羞澀,雙頰刻意涂上的殷紅圓暈平添了幾分嫵媚。唯美敘事當然不能擺脫對于細節(jié)的刻畫,頭飾中串串晶瑩潔白的珍珠、簪帶上金黃的蝴蝶紋飾、婚服上的團花和對鳳,無不描繪得精致入微。以深沉的大紅朱砂為主調,黃藍相間,朝鮮族非常鐘愛的顏色象征純潔的白色占據畫面的主要位置。平整的構圖流溢著靜謐、恬美和莊重。天然礦物色的精粹利用是唯美的長項,在長期的創(chuàng)作實踐中,傅寶民總結出了一整套獨特的天然礦物色的使用方法,使作品奪目耐看。他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大都煥發(fā)著一種冷徹的美,如《芳夏》《祝福》《艷陽》《時光》《千之緒》《春香》《晨》等,形象的塑造蘊藉著一種詩意特質,宛若在似練如水、佳期如夢的月色下,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暢游的天鵝,優(yōu)雅華美。這種感覺像晨曦中的霧靄蒙蒙,又像黃昏中的淫雨霏霏。那不是大開大合、劍拔弩張的直觀力量,而是只能細細品味的琴韻茗香。傅寶民在傳統工筆畫的基礎上,在嚴謹的造型法度之下細訴著浪漫情懷,作品折射出強烈的時代氣息與濃厚的民族風格。他筆下的女性形象多取材于北方的少數民族,加之對礦物色的熟練駕馭,使其在視覺效果上具有很高的辨識度。然而他通過畫面所傳達的神態(tài)與氣質卻是至美而純情的時代精神的體現,是藝術家敏感于當下生活的產物。通過他的作品,我們可以印證純美的精神意象與傳統的人文厚度在當下完美結合的切實可行性。他開啟了一種新的思考維度:對于長期在相對穩(wěn)定的民族文化背景中擁有著與之同構的獨特精神面貌;然而由于當下的流行文化與生活方式的沖擊,繪畫對象的精神面貌與氣息都轉變得多元復雜。畫家當如何表達、怎樣取舍?這顯然是一個具有時代感的新命題。